第52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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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微亮,晨光透过纱窗洒入,勾勒出床上纠缠的两人。

王二喜紧搂姜洛璃,已然入睡。

一夜疯狂,他唇齿间啃咬舔弄,双手在她的雪肤上掐捏揉弄,青紫痕迹遍布她的娇躯。

他足足要了她十一次,每一次都像要将她吃干抹净,直至精疲力竭,下体肿胀得再也硬不起来,方才不甘罢休。

门外传来婢女的低唤,王二喜猛然惊醒,欲望未消的手本能地又狠狠捏了两把姜洛璃饱满的胸脯,惹得她低哼一声,娇嗔地拍开他的手,扯过锦被蒙住他头,低声警告:“别出声,坏弟弟。”

她起身,披上薄如蝉翼的纱衣,身上青紫与红痕在转瞬间消退,肌肤恢复如凝脂白玉,莹光流转,勾魂摄魄。

她赤足缓步至门边,推门而出,门外晴儿与菱儿低头而立。

姜洛璃目光如刀,扫过二人,淡淡对菱儿道:“昨儿我让绮儿和岚儿核对账目,你去瞧瞧她们做得如何。若已完事,便与她们筹备出行,速去。”

菱儿低声应诺,匆匆退下。

姜洛璃转而盯住晴儿,红唇微勾,语气轻佻:“愣着干嘛?跟我进来。”她迈出两步,见晴儿僵立不动,挑眉戏谑:“怎么,怕了?昨晚偷看时,眼睛可没这么害羞。”

晴儿心头一震,惊骇欲绝——她怎会知道?她腿软欲逃,姜洛璃却慢悠悠道:“你若敢跑,私通的罪名可就扣你头上了。”

晴儿脸色煞白,震惊中带着几分羞愤,姜洛璃轻抬下巴,示意她进屋,眼神如钩,带着不容抗拒的魅惑。

晴儿犹豫再三,姜洛璃冷笑:“你还有得选?”晴儿咬唇,低头挪步入内,心跳如擂鼓。

姜洛璃随手关门,款款坐到床沿,翘起一条玉腿,纱衣滑落,露出大片雪肤,慵懒道:“说说,昨晚哪来的胆子偷窥?”

被褥下的王二喜一惊,偷窥的人竟来自首了?

晴儿低头不语,姜洛璃眯眼,语气更暧昧:“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阿黄的事?昨晚是想看我和阿黄翻云覆雨吧?”

晴儿心事被戳穿,脸红如血。她确实为此而来——李溥带走阿黄的事,只有绮儿和岚儿知晓,晴儿和菱儿被默认为姜洛璃的人,因而被瞒。

所以她误以为李溥走后,阿黄仍在府中,姜洛璃怎会放过与那畜生共赴巫山的机会?

却不料昨晚看到的,是姜洛璃在床榻上被一个刚入府的少年压在身下,婉转承欢,淫靡不堪!

王二喜听得一头雾水,自己竟不是她第一个私通的对象?阿黄?那是谁?他心底嘀咕,隐隐不安。

姜洛璃瞥向晴儿,慢条斯理道:“是杏儿告诉你的吧?你以为老爷不知道我和阿黄的勾当?杏儿为何会是我的贴身丫鬟,你想过吗?”

晴儿脑中轰鸣,颤抖道:“老……老爷知道?”姜洛璃故意诱导,声音如丝:“当然,大人连狗都不嫌弃,还会在乎一个毛头小子?”

王二喜听了大惊,猛地掀开被褥,赤身裸体,震惊吼道:“你还跟狗搞?!”

晴儿被他突然跃出的模样吓得尖叫,捂脸跌坐在地,羞耻与惊恐交织。

姜洛璃回头,媚眼如丝,戏谑道:“对啊,那是你的好姐夫。”

王二喜浑身发抖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。姜洛璃轻哼,斜睨他:“怎么,现在嫌弃姐姐了?姐姐可从没嫌弃你这小脏东西。”

王二喜几乎崩溃,嘶吼:“那是狗啊!”姜洛璃咯咯娇笑,俯身贴近他耳边,低语:“我不是说了吗,姐姐是小母狗~嗷嗷~”她学着犬吠,声线娇媚,彻底碾碎王二喜的三观。

王二喜低头,盯着自己肿胀不堪的下体,姜洛璃挑眉,舔了舔唇:“怎么,姐姐的骚穴伺候得不舒服?”

她纤手轻弹他的阳具,硬挺的肉棒在她指尖颤动,王二喜抽搐了一下,咬牙忍住。

她转向晴儿,语气骤冷:“给你两条路:今日滚出府,或者像杏儿一样做我的贴身丫鬟。”

她心想,杏儿太听李溥的话,气人,得再收个听话的。

“你不是好奇我和阿黄的床戏?留下就能天天看,怎么样?”

姜洛璃接着又语气一转“你若是不愿,现在就出府吧”

晴儿脸颊滚烫,低声道:“愿……愿意……”姜洛璃眯眼打量她,警告:“不许勾引阿黄!”

晴儿慌忙摆手:“奴婢不敢!”

姜洛璃挥手:“去拿套婢女服给这小子,待会带他出去。”晴儿如蒙大赦,忙不迭退下。

姜洛璃转头看向王二喜,笑得颠倒众生:“姐姐早嫁给了阿黄,可做不了你的娘子哦。”

王二喜哭丧着脸:“姐姐这么美,怎会跟一条狗……”他脑海浮现姜洛璃被狗压在身下的画面,恶心与异样冲动交织,竟让下体又硬了几分。

姜洛璃媚笑:“姐姐就知道你这小色鬼有潜力。”她俯身,红唇含住他肿胀的阳具,舌尖灵巧挑弄,王二喜爽得呻吟出声,腰身不自觉挺动。

她吞吐几下,又压低头坏笑着吐出,啵的一声,阳具沾满晶莹口水,弹到他小腹,淫靡至极。

她低语:“姐姐这嘴,含了半年狗屌,滋味可不比你的差。”说完又含了上去,舌头缠绕,吮吸得啧啧作响。

王二喜喘着粗气,低声道:“姐姐,你怎如此下贱?”姜洛璃刚要吐出说些更骚的话,王二喜猛地按住她头,狠狠一压,阳具直抵喉咙,粗暴顶弄。

姜洛璃闷哼,拍打他大腿,见他还不放手又狠掐一把,他这才松手。

她吐出阳具,娇喘连连,嗔道:“坏弟弟,要呛死姐姐吗?”

王二喜眼神复杂,忍不住问:“狗……有那么舒服?……让你…”

姜洛璃眼中闪着淫靡的光,舔唇道:

“舒服得要命!姐姐一看到它,腿就软得站不稳……它有时候还故意不理我,傲娇得很,馋得我不得了,只好主动钻到它胯下勾引它,拿骚穴去蹭它的狗屌,淫水弄的一地都是……当它插进来那一刻,姐姐觉得自己身为女人实在是太幸福了……它会骑在我身上,猛顶猛撞……每一下都撞得我心头狂跳……然后我的骚穴会被那根坚硬的东西堵住……..被它灌得满满当当……连下腹都胀得发紧,仿佛每一刻都能感到那滚烫的黏意在体内晃荡。……而后会被它带着穿街过巷,像是在向所有雄性炫耀——我这具身子,被它压过、操过、彻底占为己有。……那热流顺着腿根缓缓淌出,一路蜿蜒,每走一步,仿佛都在地上留下它的印记——让我无处可藏,连想否认都做不到。”

晴儿此时也恰好拿着婢女服进屋,听到姜洛璃的淫词浪语,腿间不由得一湿,羞耻地低头。

话出口后,她似也被自己挑动了欲火,眼神愈发迷离,胸口轻轻起伏。

片刻间,便缓缓俯身,再次含住王二喜的阳具,慢慢地吞吐,臀部对着晴儿,湿润的小穴一收一缩,精液混着淫水溢出,沾满乌黑阴毛,滴落在床单上。

王二喜被那话撩得浑身燥热,更要命的是,他发现晴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
她站在那里,低着头,却用那双眼睛故意扫过他的膝间,随后缓缓移到他的脸上。

霎时间,他全身血液翻涌,兴奋得几乎失控。此刻,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

她,姜洛璃——正当着下人的面,跪在他身前,用嘴服侍着他。

稍后她会披上“府衙夫人”的体面身份,走街串巷,去慰问孤寡、施粥放粮,行善积德。肚中却满是自己的精液。

这荒谬的反差,叫他几乎兴奋到发狂。

她越是端庄越体面,他心里那股不可言说的扭曲快感便越浓。

他内心仿佛觉醒了某种原始的掌控欲。

他不止要她的身体,更要她带着属于他的隐秘,出现在所有人面前,那才是真正的征服。

王二喜情绪激荡下终于忍耐不住,体内的火焰一触即发

“姐姐……我…..我忍不住了……要射了……”姜洛璃闻言急忙含住龟头,手握上阳具疯狂套弄,喉咙收紧,吮吸得啧啧作响。

王二喜低吼一声,腰身一挺,滚烫的精液喷射入她口中。

她不急着吐出,舌头一卷,含着满口白浊凑到王二喜面前,张开小嘴,展示那淫靡的液体在舌尖翻滚,勾人心魄。

她慢条斯理吞下,喉头微动,舔唇道:“弟弟的精液,味道真不错。”

说完她凑上红唇,王二喜想躲,她一个凌厉的眼神警告:敢躲,咱俩到此结束。

他无奈不动,她抱住他脖颈,舌吻缠绵,唇齿间还带着他的味道,满是生命的气息。

唇分,她眉眼弯弯地挑起他的下巴,笑得媚意横生,从他怀里翻身下床。

“愣着干嘛?”她朝一旁呆住的晴儿扬眉,轻声笑道:“为我更衣呀。”

晴儿“啊”了一声,脸烧得通红,立马把手上的婢女服扔到床上,低声结巴着:“夫、夫人,奴婢……奴婢先去打水,为夫人清洗……”

下体?”姜洛璃替她补上,语气淡淡道“不用。”

晴儿急了:“可是如果不清理,可能会……会怀上……”

姜洛璃挑眉看她,神情懒洋洋的:“这么紧张做什么?去,把衣柜里那件海棠色的襦裙拿来。”

晴儿一愣,下意识应声:“是!”

转身去翻衣柜时,手忙脚乱地扯出衣裳,腰带差点掉在地上,她越慌越乱,背后又传来姜洛璃低笑,抱回来时耳根早已红透。

姜洛璃也不避讳,站在床前坦然如常,光裸的身体宛如雪雕玉塑,却偏偏眉眼慵懒得像只猫儿。

她一边抬臂让晴儿替她更衣,一边语调轻快地开口:

“不会怀的。”

晴儿抬头,怔怔地看她,似是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。

姜洛璃也不解释,只任她束发系裙,自顾地朝床上瞥了一眼,眼神倏地一亮,笑声轻快而带几分坏意:“哟。”

王二喜正坐在床边,身上光着,一手拎着素青布褙子,一手攥着一条浅灰色细褶裙,面如死灰,像是要被送去刽子手面前。

他抬头看她,声音里满是抗拒:“姐姐……我真得穿这个吗?”

“当然不必勉强。”姜洛璃点头,眨眼笑得温柔,“晴儿,去拿剪刀来。”

“好嘞。”晴儿当真就往梳妆台走。

“别——别——”王二喜脸都吓白了,连滚带爬,“我穿!我穿还不成嘛!”

他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裳,里外不分,裙摆当披风、腰带拴袖子,套成个四不像。

姜洛璃笑得弯了腰,晴儿在旁边眼泪都笑出来了。

这时门外传来菱儿的声音:“夫人,前院一切已备妥,众人都候着您呢。”

姜洛璃收了笑意,整了整衣襟,又披上一件素白锦袍,给了晴儿一个眼神:“他交给你了。”

“是。”晴儿应下。

王二喜连忙跳下床,脚一踩地却是腿一软,整个人“砰”地扑了个狗啃泥。

姜洛璃闻声回头,眼一弯,笑吟吟蹲下,扶着他满头乱发,声音甜得发腻:

“乖狗狗,等姐姐回来哟~”

王二喜趴在地上,不甘道:“我也要去!”

姜洛璃俯身拍拍他脑袋:“不行呀,你腿都软成这样了,好好在家守着。”

她起身,裙摆一转,声音温柔得几乎是哄:“在家要乖喔。”

王二喜憋了半晌,低声抗议:“我又不是狗!”

姜洛璃回头,微微一笑,轻飘飘抛下一句:

“嗯……我知道呀……二狗子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

景平府

北疆雪原之上,晨风割面,冷冽如刀。

景平城墙在风雪中肃然无声,城外堆积着无数人头,那是前日随着都统出征的三万将士,血染雪地,惨烈如山。

一队犬戎骑兵挑着都统的人头,骑行绕城,嘲讽的笑声凛冽刺耳,像是在撕裂守军的意志。

犬戎军连续两日未发动正面攻势,却如同紧缚的索绳,死死勒住景平府的咽喉,让城内众人几乎无法喘息。

前夜,安抚使程允升身披朝服,面色沉痛,自南门策马而出,口称“待我调来兵马、内外夹击、反败为胜”。

然所有守卒都知,那不过是给逃命添副面具罢了。

副都统高彦清立于西北角楼,身披重甲,面色沉寂。风穿甲缝而入,冷得他牙关轻颤,但心底更冷。

昨夜军议,他极力压制众将散乱的言辞,勉强维持军心的表面稳定。

可他清楚,程允升弃城而逃的事实如同一记重击,狠狠打击了守城将士的士气,令众人心神动摇,士气大乱。

犬戎此次冬日南下,诱奸大军后围城,前日摆尸扰军,昨日逼民哀号,今晨又有人在城内纵火焚粮……手段环环相扣,分明早有筹谋。

高彦清不信狗蛮子是临时起意来攻景平,这是蓄谋已久,是奔着破城来的。

“报!”一名斥候快步上楼,披雪带寒,甲胄未解,脸色苍白,“北侧敌阵有异动!轻骑出列,步卒随行,疑似试探虚实!”

高彦清一惊,但声音尚稳:“传令,备床子弩,三重装填,护弩手就位,不得妄动。”

“是!”

高彦清眯眼望去,只见北侧旌旗翻卷,犬戎军轻骑交错,步卒拖着钩索车、鹿角与草袋,缓缓行靠近城墙。

步骑脱节,攻具不前。不是打,是试探。

他眼底一沉,淡声道:“让他们演。我们看着。”

“韩璟人呢?”高彦清忽问。

亲兵低头道:“回将军,韩巡检夜饮至醉,尚未醒。属下听闻,昨夜有人出入其府,形迹诡异,今晨未再现。”

高彦清沉默片刻,道:“封他宅院。若擅动兵符,军法从事。”

“是。”

他知道,这城终究是守不住。

最先崩塌的,不是城墙,而是人心。

一柱香后,犬戎收兵,无一敌卒真正逼近墙垛。

但雪地上那一列列未推进的攻具,却横陈如骨架,压在人心。

它们无声地传达着威胁:我们随时都能动手,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——或许是里应外合,或许是等着守城者自行崩溃。

高彦清盯着敌阵,神色不动。良久,他才转身,低声道:

“北面虚张声势,真攻不在此处。我去别的城楼看看。”

声音不高,却落得沉稳干脆,足以叫几名随侍兵卒脸色稍霁,纷纷应诺:“是!”

他扶着冰冷石栏,掌心汗湿,却故意在最末两阶停了一瞬,转身扫视一圈,朗声道:

“守住今日,便是守住明日。景平不是孤城,咱们也不是孤军。”

这句重重落下,几名老卒默默挺直了背。

他自城楼徐徐而下,雪花与寒风扑面,脚步沉稳而凝重。

街面早已乱作一团。

粮铺门前,十余人正撕扯着麻袋,洒落一地的米粒被雪水染得污浊不堪。

几个孩子在雪地中争抢捡拾着米粒,一名妇人哭着责骂,却被旁人一拳打翻在地。

菜市已无摊贩,连桌板都被拆去作柴火。

更远处,一队巡兵本应驱散闹市,却反而强行逼迫一家药铺交出存粮,一名药童反抗,头部被撞得鲜血直流。

百姓哗然,喊骂声、哭泣声、嘶哑的呼喊交织成一片。

他示意随从亲兵出面镇压,奈何人多势众,城中混乱难以立刻平息。

沉默中,他一路穿过杂乱街巷,朝府衙而去。

府衙前,已聚集了大批焦躁的百姓,夹杂着慌乱推搡的人群和散乱堆放的车马行李,多是城中大户家丁和仆役。

人声嘈杂,百姓们眼神慌张,或哭泣,或抱怨,更多的是无助和恐慌。

他沉声呼喝,力图安抚:“各位请冷静,秩序是救命之本。”

声音刚落,混乱未减,一名衙役急忙迎来,恭敬地拦住他:“将军,请随我入府。”

他默然点头,随衙役穿过纷乱人群,径直进入府衙

走过长廊,踏入正厅,厅内隐约传来低沉的私语声

声音压低,急促中带着难掩的焦躁:

“……安抚使弃城不守,都统战死在外……”

“景平守不住,投降是唯一实策。”

“大人莫非忘了,当初绥宁力战不降,破城之后,那般惨状?”

“此非大人之罪,若能保全百姓性命,何错之有……”

高彦清脚步顿住,凝神倾听。

那些声音他熟悉,正是城中士绅、幕僚宾客,曾与他共饮举杯之人。

他稳稳推门而入,跨过厅门。

婢女惊慌躲避,厅内声音骤然止息,旋即变为温和问候:

“将军,这是何时到的?”

厅案上酒器散乱,府尹陈载仁坐于主位,眼神闪烁不定。四周士绅幕僚皆端坐如仪,脸上是虚假的忠义之色。

北地九府,惟景平设尹,其余皆为知州。制度之殊,可见景平之重,亦见朝廷之倚重。

“诸位,”高彦清目光扫视厅内,语气平静而锋利,“街市失序,粮铺药铺被抢,巡兵不出。望诸位与府尹一道,出面维持秩序。”

厅内一片沉默,无人答话。

陈载仁咳声一响,沉声道:

“将军所言极是,正召集众人商议对策。如今风声危急,已令人草拟安民檄文,稍后由我亲自巡视慰抚百姓。”

“何时出发?”高彦清冷问。

陈载仁神色一僵,眼露不悦:“须作些准备。将军镇守城垣,实乃我等依靠,民乱之事官署自能妥处。”

“若再不处置,”高彦清道,“今晨已有粮仓失火,若再有营中倒戈,府尊能担此责乎?”

陈载仁面色不变,默然无语。

高彦清知再言无益。

这些人,早已等候——等一个开门的时机,等一句“投降”能够被宽恕的理由。

或许是今晚,或许明晨,不必动刀,只需一纸文书,一句谎言,便能将整城交付。

他静立片刻,声音平静如水:

“诸位若真有心为民,便随我一同出门安抚;若无此意,也请闭门静坐,莫再妄议投降之策。当初若非绥宁死守血战,尔等今日安坐堂中,又从何而来?,景平若失,则北疆必失陷;他日敌骑南下,山河倾覆之时,诸位又将以何颜,面对自家先祖与门楣?”

话音落处,拂袖而去,留堂上一片死寂。

须臾,有人冷哼一声,压不住胸中怒火:“如今陛下沉溺祥瑞,北疆烽烟四起,他可曾问过一句?援军呢?粮草辎重呢?一应所需,全靠我等地方士绅东拼西凑。他的江山,他自己都不在乎,倒要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、填尽最后一条命?陛下莫非还指望祥瑞破敌不成?呵,荒唐至极,简直可笑!”

言罢,他冷目扫过众人,目光落在陈载仁身上。陈载仁缓缓抚须,似在斟酌,片刻后才道:

“据本府所知,绥宁新任知州,正是因一场祥瑞得陛下赏识,方得提拔。”

此言一出,厅中哗然。有一老者几乎拍案而起:

“陛下这是……当真失心疯了不成?竟欲倚祥瑞而定北疆?”

陈载仁神色如常,语调不急不缓:

“慎言。我等,毕竟是衡国臣民。”

言罢,厅中众人默然。那怒者怔了怔,随即缓缓落座。

他未再出声,只在心中暗叹:看来,连府尊大人……亦对陛下寒心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绥宁,徐家庄

顾恒与李溥并辔而行,身后是数百披甲执械的“兵马”——实则不过乡勇杂役、庄中百姓,皆披着庄内囤积的盔甲。

又有数名好手扮作斥候,在前方游弋。

那“犬戎冬日南下、围城出其不意”之策,正是出自他手又借徐惟敬献予狼王。

可世事难料。如今,他却要为此收尾。

退敌的法子,他心中早有——再把那封伪造的“衡国大军围歼犬戎主力于景平”密信,送到使者剩余军队手中。

那支不满千人的军队,正聚集于边境,见使者久未归营,早已察觉异样。

此刻再添一把火,自会动摇其心。

此策,于昨夜已定,至于李溥,并不知他当初献策之事,顾恒也不会提。无须多言。

他回望身后,“士兵”每人身背数旗,行一步,旗帜便簌簌作响。

数人扛一具空车,再裹以蓐草,远看仿若辎重行列。

更有人牵牛拉马,分段行进,只为营造“大军先锋东进”之势。

行出一段后,李溥勒马于道旁,看着远方白雪皑皑。他未言语,身后一人却已纵马出列。

他的全家死于犬戎之手,又不愿投徐惟敬苟活,常年隐于山林。近日闻徐氏伏诛,方才下山,投身于李溥。此人身形精悍,寡言少语,一身杀气未曾消褪。”

李溥蹙眉:“你可知此去……必死?”

那人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知。可若无人死,敌焉肯信?”

顾恒低声吩咐了几句,将早已写好的密信封入信筒。那人点头接过,策马向北,直奔犬戎游骑警戒一线。

风大如刃,旌旗猎猎作响。

片刻后,远处传来惊呼与破空之声。那匹快马已闯入犬戎的游骑警戒圈内,未及多远,数枝狼牙箭已如雨而落。

来者翻身落马,鲜血染红了雪地,信筒从他怀中滚出,落在地上半掩于雪。

远处犬戎数骑纵马上前,警惕地围住尸身,探手取信。

李溥轻叹,顾恒未语,只策马前行。

“计已送出,”他在心中道,“敌,自会信。”

李溥却忽地偏头,随口道:“……他们能看懂信吧?”

顾恒:“……”

李溥心生不安:“你写的是衡文吧?”

顾恒低咳一声:“呃……他们应该能看懂。”

“停下!全队停下!”

鼓声戛然而止,前列顿时一阵骚动,旌旗乱摆,仿佛积雪都顿住了风。

李溥策马上前,扯住顾恒的马缰,气得脸都绿了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‘应该能看懂’?!”

顾恒:“……”

李溥咬牙切齿:“万一他们没人看得懂,那咱们这是干嘛?率队过去……表演自杀?!

顾恒脸色不变,只低声道:“不能停。此刻折返,反倒真露了马脚。他们已见有人送信、取信,若再见队伍犹豫停顿,疑心一起,再无退路。”

他顿了顿,语气冷静如霜:“他们信的,不止那封信,还有我们这一路声势。”

李溥瞪着他,嘴角微颤,许久才低声道:“……你这是把人命赌在侥幸上。”

顾恒看着前方,不作回应,只一勒马缰,继续前行。

与此同时,数里之外。

犬戎骑兵抽出竹筒里的密信,几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
“唔……弯弯绕绕的字。”

“是符咒吗?”

“你别乱动,别是中原那种咒人断子的玩意儿!”

“去,拿给萨鲁克大人看——他当年抓过衡国书吏!”

片刻后,萨鲁克捧着信纸,面色深沉:“这……这封信……”

众人屏息。

他缓缓抬头,语气凝重:“写得……确实很有文化。”

“那到底说了啥?”

萨鲁克:“……我一个字都不认得。”

众骑:“……”

又沉默半晌,忽有一骑小头领低声道:“你们不觉得吗?送信的那伙人阵仗太吓人了,旌旗上千面,鼓声四起,还敢大白天直冲边境——能这么张狂,一准是信里写了狠话。”

众人纷纷点头,越看那“军队”越像是敢拼命的死士。

萨鲁克拍腿一叹:“衡人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?……呼勒翰赤大人至今未归……怕是凶多吉少。”

他转身高呼:“传令——撤!”

远处,李溥望了一会儿,神色古怪。

“……真信了?”

顾恒淡淡:“我说了,他们信的,不是字,是气势……而且他们必会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。”

李溥看着远去的敌骑,咬牙道:“还是不保险….你下回画个图,若是下次不识字…..不退了怎么办。”

顾恒:“……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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